Pandora ~06 ~
自分離的那個傍晚以來，蓮美呆坐在房間中已經有三天了。
坐在地板上，視線茫然地望向房間內的擺設，事實上什麼都沒有映入眼中。
把瓦泰魯甩出去那晚，夜中傳來敲窗的咚咚聲，即使隔著棉被也都聽得清清楚楚，急躁地用力地敲打著。
似乎是是敲在心上的聲音，蓮美用棉被捂住耳朵，拼命要讓自己對那聲音充耳不聞。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像是咒文般不斷對自己重複著。
夜半，敲窗的力氣似乎變得越來越微弱，到了黎明後，敲窗的聲音也終於完全消失。
一夜未闔眼的蓮美，確定聲音完全停止後拉開了窗簾，窗台外已經什麼都沒有，只有露水的痕跡告知著這裡曾經有人來過的事實。
握緊窗簾的手慢慢放鬆，不只是手，人也一起失去力氣地往地上跌坐了下去。
無聲滾下的淚水，直到落到手背上才被發現。
淚水為何落下，她也不知道。
自從有了陰陽眼之後，只要有死亡的地方就可以見到死神的影子在附近徘徊，事實上也讓她避開不少災難。
即使過了這麼久，旅行那天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
等車時忽然下起的毛毛雨，一路慢慢變成難以招架的雷陣雨，幾乎是連路面都看不見，窗外的雨聲讓人連說話都快要聽不見了。
即使如此，也沒有任何讓人感到不安的預感。當遊覽車從護欄飛出去的瞬間，死亡的陰影也並未籠罩…
也許在掉下護欄摔出車子時，她也一點都沒想過死亡的事情吧。
雖說車禍是個意外，但她等於是將害死好友的兇手帶在身邊疼愛著，就算沒辦法復仇也不該如此！
看得見死神的人即代表離死期不遠。流傳在世上的話語是這樣說著。
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還想過，為什麼自己不乾脆跟大家一起去呢…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平安要忍耐失去一切的痛苦折磨…
但現在她知道，即使再一次遇到意外，她也一定會想要活下去。
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想要活下去…
不想死，想要繼續活下去，即使活下去的機會如登天的蜘蛛絲般脆弱，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抓住吧。
已經被死神給盯上也沒關係，只要有擊退死神的方法，一切還是沒問題的！
突然耳邊響起手機的電子響音，蓮美反射性地將電話給接起來，混亂的腦袋一直到對方說了三句話之後才恢復正常。
「南先生？」
為什麼他會有自己的號碼是個疑問，不過更大的問題是他為什麼打電話來。「妳總算有在聽我說話了。」
電話中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只有話語中那掩不住的笑意是相同的。「不，我只是在想事情…」
恍神中還可以接電話，蓮美還有點佩服自己。「那就明天二點囉。」
「等等，什麼事情？」
什麼明天二點？「不是說好明天二點去吃下午茶嗎？」
她剛剛有答應嗎？不管如何，現在要她說出『剛剛不算，我沒聽清楚』這句話，她可沒有那種勇氣。也只有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即使她一點都不想出門。
「明天兩點去接妳。」
「嗯…」
之後又有氣無力地寒喧幾句，蓮美就掛斷電話了。把手機往旁邊一扔，蓮美除了嘆氣不知道該做什麼。
瞪著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為漆黑的天空，一天又茫然地度過了。
叩叩──
伴隨著敲門聲響起的是翔已擔心的聲音。
「小蓮，今天晚餐吃比薩，已經送來囉。」「嗯，我馬上去。」
即使是一點點也好，也要努力擠出有精神的聲音出來。雖然她這樣關在房中的舉動，可能已經很讓哥哥擔心了。餐桌上，仍舊只有兄妹兩人的晚餐。
今晚的比薩是她最喜歡的口味，但卻沒什麼食慾，喉嚨像是梗著東西般難以吞嚥，幾天下來難看的臉色翔已一定也發現，只是什麼都不說而已。
不是不關心她，翔已只是等著她自己說出。
盯著那吃了老半天快要失去溫度的食物，蓮美覺得自己還是坦白比較好。
「哥，我問你喔。」
「嗯？」
「你知道有什麼可以打倒死神的東西嗎？」
蓮美的問題差點讓翔已把口中的可樂給吐出來。「妳、妳說什麼？」
打倒死神，她在問些什麼啊？「就是，有沒有可以打倒死神的東西？」
「小蓮，妳是不是動畫看太多，分不清楚現實跟虛構？」
如果真的是的話，那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把動畫作品不斷拿給她看的自己了。「奇怪，你明明是御宅族，怎麼會不知道打倒死神的夢幻武器啊？」
「……妳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御宅族啊…」
到底是誰把他可愛的妹妹給教壞了？「事實上，可以想辦法打倒死神不是嗎？」
「拜託，這是什麼時代啊，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可以打倒死神的夢幻武器？如果是奇幻小說的那種世界還有可能，我們這種世界是沒可能啦。」
結實地被潑了盆冷水，蓮美的嘴嘟的幾乎可以吊豬肉。「奇怪，妳怎麼會覺得死神可以被打倒，理論來說那應該是沒可能的。」
咬著比薩，翔已對她的無知有點驚訝。
「妳雖然看得見，不過對那方面的知識幾乎是沒有嘛。」「你知道我本來就對這種超常現象沒太大興趣，當然也不研究啊。不過為什麼死神沒辦法打倒啊？」
「嗯，這有點說來話長。簡單的說，死神是神，主要的工作是將死亡的靈魂帶領到那個世界。有生就有死，即使是將地獄的存在作為惡的根源的基督教，也有死亡天使來代替死神的形象。一般來說死神就是黑披風加大鐮刀，不過台灣來說應該是牛頭馬面比較像。」
「不會殺人？」
「這我怎麼會知道啊。」
「說得也是…」
「我只知道，如果死神要殺妳，那妳早死了。」
「為什麼？」
「我也說啦，死神是負責帶領死者離開現世的存在。如果命中注定會死的話，即使躲在防空洞也會被口水嗆死。如果不會死，哪怕是槍林彈雨都打不到，這種事情就是很微妙，不是嗎？」
這種超現實的東西，看得到的蓮美一定是比他還要清楚。「是…沒錯啦……」
以她的經驗來說，確實是如翔已所說的沒錯。死神只是預告，並且迎接死亡。
如果命不該絕，死神也無可奈何…
其實心裡知道，死神其實根本沒有錯。
命中注定的死亡無法避免，想要把朋友的死都歸咎於他身上，只是一種心理上的解脫罷了。
而且，比起死去的朋友，她應該更注意自己所剩不長的命。
只有將死之人才見得到死神，像她這樣跟死神相處愉快，恐怕也離死期不遠了。
比起已經死去的朋友們，她應該更擔心更專注在自己僅存的生命上才對。
剩下不多的時間，該做什麼才不會死後還有遺憾…
即使她很想活下去。
「都冷了，我要加熱！」
想通後，突然肚子也餓了。把剩下的比薩放在一起，蓮美端到烤箱去加熱。「誰教妳吃那麼慢。」
「是比薩冷得太快。」
「是、是。」
和南旭陽的下午茶非常的愉快。
正確的說，在高級飯店中吃到飽的下午茶，令人十分滿足。特別是聖誕節快要到了，擺飾出來的點心許多都是為了宣傳聖誕蛋糕，更是比平常更要多種多樣。
精神充沛又心情愉快的蓮美，完全無法跟昨天接電話那個病厭厭只剩下一口氣的人聯想在一起。
「…還能吃啊…」
看著端回來的蛋糕，南旭陽的聲音有點不可置信。並不是因為餐費的問題，而是看那一盤盤不斷被倒進口中的食物，怎麼看都已經超過她的腰部尺寸可以儲存的量。
「放心吧，我是吃不胖的體質。」
蓮美充滿精神的笑容，只得到南旭陽苦笑的回應。也許，這就是人類胃袋的奧妙吧。
平常不怎麼吃甜食的她，現在卻興致勃勃的想要吃，可能是前幾天的消沉讓她想要多補充一些營養。
愉快的下午茶在一通電話後結束。好像是南旭陽在工作上有一定非要他解決的事情，
雖然可惜也只好先結束這場茶會。
「我繞個路送妳回去吧。」就算很急，但放女孩子一個人在路上走還是有點危險。
「不用了，我想要去圖書館，從這邊過去用走的很快就到了。」
「不要緊，我送妳到圖書館吧。」
「啊，真的不用了！」
揮揮手，蓮美自己步下飯店階梯。
「走路不到五分鐘而已，我自已去就可以了。」既然蓮美這樣說，南旭陽也不再堅持，就讓蓮美一個人離開，他自已回公司去。
雖然還有點意猶未盡，但也算是滿足的下午茶。塞到胃中的份量，應該是可以讓她連明天早餐都不用吃了。好久沒有這麼盡興地大吃一頓，這樣的感覺讓她滿足。
走在通往圖書館的磚瓦路上，忽地停下腳步來向後看去。身後的景象是再平常不過的城市街景，忙碌的人們在街上穿梭著，絲毫沒有讓她介意的氣息。
從剛剛起一直感覺得到的視線感，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多少懷抱著疑惑，蓮美告訴自己不要介意那麼多，繼續往前就對了。
踏入圖書館之後，那迎面而來的熟悉感讓她吁了口氣。
最後一次到圖書館來，是和大家一起來做最後的考前衝刺，為了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學而努力。雖然是讀書會，不過還是因為太過於吵鬧被圖書館的義工給警告，現在來說是即使伸手也無法抓住的回憶了。
用力眨眼想要眨掉浮起的水氣，深怕擦去眼淚就會讓淚水決堤，蓮美深呼吸地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靜。
懷抱著回憶重遊舊地，這種行為實在是太痛苦了。
不願意忘記失去的朋友的同時，就必須忍耐美好回憶所帶來的折磨，活下來的人總是比先走的人痛苦許多。在了解這樣的痛苦之後，更讓人珍惜存在的生命。
不管周圍投來側目的視線，蓮美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才可以開始今天到圖書館的目的。
雖然說自己看得到屬於那個世界的存在，但是她從來都不對自己的特殊能力有太大的興趣，更不用說去找這方面的書來看了。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她知道的只有十二星座占卜和做壞事會下地獄的程度，也許路上隨便抓個小學生都知道的比她多。
要不是跟瓦泰魯相遇，她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去想相關的事情。而她感興趣的，也只有『死神』而已。
即使是到現在，要她相信瓦泰魯那個樣子的小妖精是死神，還是很困難的事情。
就算他有著死神的象徵│黑斗篷，但那小小的身型又沒有鐮刀在手上，怎麼看都只像戴著尖帽子的小妖精。除了外型不像，喜歡甜食和可愛的東西的地方也無法跟冷酷的死神聯想在一起，要不是親眼看見她還是沒辦法相信瓦泰魯是死神的事實。
天底下有這樣的死神嗎？
死神自古以來給人的形象就是恐怖和死亡的象徵，在書上所描繪的外型，也是骷髏的身軀手持巨大勾魂鐮刀，披著漆黑的斗篷隱沒在夜色中。最多是加匹黑馬，徒增死神詭異的印象。
在許多神話和故事中，因為死神會給生物帶來死亡，所以多半被歸類於罪惡和邪惡的一群，殊不知生命在世終究難逃一死，死神只是忠實地執行自己的任務罷了。
闔上書，蓮美深深地嘆口氣。
如命不該絕，即使是死神也無能為力。
可是，誰又知道自己是否命不該絕呢？
一旁手機響起簡訊的聲音讓蓮美把書放下，手機螢幕上的文字讓她微笑。
『小蓮，老地方不見不散。亞雲。』
不愧是她的好友，總是知道怎麼樣讓她散心。這個老地方不用說也是她們一大伙常去唱歌的地方，盧亞雲老是嚷著要介紹大學的朋友給她，好讓她明年上課有學長可靠，其實只是擔心她一個人寂寞胡思亂想而已。好友的關心，她總是放在心上。
為了不要遲到，快步步出圖書館，一股熟悉的感覺又讓她停下腳步。
從剛剛開始這令人介意的視線感就一直環繞著她，很明顯地是被人監視但又找不到證據，回過頭總是什麼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讓人毛毛的。
想到這裡蓮美不禁對自己笑了。即使是現在也可以清楚地看得見那些在街上遊蕩的遊魂們，對她來說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超靈異，打從心中感到毛毛的這種感覺，以為已經早就遺忘了呢。
也許是壞事要發生的前兆也說不一定，蓮美快步地離開圖書館這一帶往老地方去。
「小蓮，這邊！」
還沒步下天橋，盧亞雲就已經站在階梯下面對她揮著手了。看見盧亞雲蓮美也笑著揮揮手，快步地踏下天橋的樓梯。
天橋那長長的階梯才走到一半，背後突然被撞了一下，身體沒辦法保持平衡地雙腳離開陸地，視線一瞬間浮到了半空中。
除了風聲外，耳邊就只留下先才被碰撞時所發出的聲響。
在身體隨著地心引力落下前，蓮美拼命伸手抓住所有可以抓的東西，即使是一根稻草也好，只要不要讓她從天橋的樓梯直接摔下去！
很可惜，她伸長的手什麼都沒碰到，只能看著自己眼睜睜地從幾公尺高的地方直線落下，等著看自己下一秒鐘是頭破血流還是頸骨折斷。
沒想到自己的死來得那麼早，她根本都還沒有準備的機會。
不想看到自己最後的悲慘樣子，蓮美閉上眼睛。
感覺到落下的重力，卻沒有預想的衝擊，反而是落下在一個有彈性的地方。
充滿緊張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在一個高大的黑髮黑大衣的男性懷中，因為男人穩穩地抱住她的關係，才沒有讓她遭遇到最壞的結果。
看她眨了幾下眼睛，似乎已經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男人一言不發地放下她，轉身就走。沒有開口問沒事吧，也沒有罵她搞什麼鬼從天橋上跌下來，男人救了人就自顧自的離開，彷彿他只是接了片從天上落下的葉子般。
「等、等一下！」
為了答謝救命恩人，蓮美慌慌張張地叫住他。聽見蓮美的聲音，男人回過身來看著她。
這一看才讓人發現，他還真的是高大，而且五官端正相當帥氣，只可惜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攀談。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
對於蓮美的感謝，他也一點反應和表情都沒有，彷彿她說得是無法理解的外星語言般。沒有等蓮美繼續說下去，他又回過頭踏著大步離去，留下眨著眼睛的蓮美而已。
這人，應該是怪人吧…
「小蓮，妳是想嚇死我是不是！」
終於回過神來，盧亞雲抱緊蓮美差點哭出來。
「前一次是車禍，這次是從天橋上摔下來，拜託妳多保重自己一點！」感覺到朋友的體溫，她終於對自己又逃過一劫的事情有了實感。
她沒死，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都還有好運相隨…
難道她真的是命不該絕？
「妳沒事走路踏空做什麼，要不是剛剛那個救了妳…」
「是啊，幸好他救了我。」
回想起先才千鈞一髮的狀況，蓮美也感覺到自己因為冷汗的關係衣服都濕了。「不過他好酷喔，不只是長得很酷，居然什麼都不說的就離開，實在是太帥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了…」
比起盧亞雲興奮的聲音，蓮美無法理解那種沒表情的人為什麼會被說成很酷，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更讓她介意的有兩件事情，一個是剛才的意外，另外一個就是那個男人。
蓮美很肯定，剛剛的事情不是意外。
她確實感覺到了，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只是不知道那是意外還是故意的。很想問問盧亞雲是否有看到什麼，不過她剛剛都會說自己是踏空的，那應該什麼都沒看到吧。
就算現在想找也已經太晚，犯人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而那個男人，明明和她們有著同樣的髮色和朣色，但是蓮美的直覺告訴她，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明明沒見過但又有熟悉的感覺，讓她感到混亂。
「來來，我請妳吃豬腳麵線壓壓驚。」
順便也去去楣運，免得又再一次見到那種要命的意外，搞不好蓮美還好好的，而她會先因為驚嚇過度到那個世界去呢！只能笑著讓盧亞雲拉著走的蓮美，心中雖然對那監視般的視線耿耿於懷，但在朋友面前也只能當做沒這回事。
從ＫＴＶ出來時已經相當晚了，女孩子在這種時候一個人回家是很危險的行為，蓮美當然是請翔已來載她，只是翔已過來還要點時間就是了。
「亞雲，妳先回去吧，會沒車喔。」
亞雲是公車族，現在不走等一下就必須叫計程車了。
「我的話不用擔心，反正這附近亮的很，不會有問題的啦。」「嗯…」
話是這麼說，盧亞雲還是很遲疑。已經連續兩次都目睹恐怖事件，說真的很擔心會有第三次。「好啦，我到便利商店等我老哥，妳就不用擔心了吧。」
拍拍盧亞雲的肩膀，蓮美只著那個二十公尺以內的便利商店。「啊，快上車！」
看著最後一班的公車，蓮美推著她。「小蓮，妳要小心喔！」
踏上公車，盧亞雲還是很不放心。「沒問題啦！」
用力揮著手，蓮美終於將朋友給送走，也不用刻意掩飾她那不安的表情了。才踏出ＫＴＶ，又感覺得到那自從跟南旭陽道別開始就一直盯在身後；宛如針刺般銳利視線。不管怎麼樣都躲不掉的監視感，難道會是死神嗎？
如果是的話就別用監視這種爛方法，直接出來談判不就好了。
繼續這樣被監視，比起死她一定會先瘋掉。
嘆口氣，蓮美舉步往便利商店走去，希望在人群中可以甩掉令人厭煩的視線。
來到便利商店的門口，一頭蹲在陰影處的小貓吸引了她的視線。
睜著圓滾滾大眼睛，毛皮是黑白相間的折耳小貓，看上去幾個月大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伸手朝牠摸去。指尖還沒來得及碰到小貓，她伸出的手腕就被另外一個更有力的手給握住了，一個大男人的手。
順著手看上去是有點眼熟的黑色的大衣，對上視線後就讓她驚訝地離不開了。
他不是…之前在天橋救了她的男人嗎？
握住蓮美的手，男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他的眼睛朝小貓一瞄，貓馬上弓起背逃得無影無蹤，就連貓都對他散發出來的冷空氣感到害怕。
當貓離開後，男人也直接放開蓮美的手，逕自站起來離開。「等一下！」
鼓起全身勇氣，蓮美叫住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從這個人突然出現的身手來看，該不會那令她困擾的視線，就是這個跟蹤狂的吧。
停下腳步無表情地回過身來，這恐怕是這個男人回應蓮美的方式吧。
「你…」
話還沒說完，蓮美猛然驚覺那視線還是在她背後，毫無移動。最可怕的是，居然有越發憎惡的感覺。
如果說這個人不是跟蹤狂，但又卻在最恰當的時間出現，這怎麼可能？
還來不及細想，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引擎聲。
「小蓮，回家囉。」「哥，等一下！」
也不過才回身跟翔已說話的這個空檔，再回過頭時，那個黑衣男人已經消失無蹤，無法在視線中捕捉了。「怎麼會…」
不管腳程再怎麼快，也不可能會這樣憑空消失吧。「小蓮，走了啦。」
翔已的催促聲又再次響起，無可奈何的蓮美只有暫時忘記這件事先回家去。
在意外的時候來了意外的訪客，就是這個意思吧。以為是送快遞而打開門，來訪的卻是她不想見到的人物。
「警察大叔…」
應該已經結束了事情，難道又有什麼進展了嗎？
「妳好，關於案件的事情想跟妳談談，方便嗎？」雖說是請求，但蓮美也沒有拒絕的權力卻也不想讓警察踏入家中，帶上錢包跟鑰匙就跟警察大叔一起到附近三十五元咖啡店找了個位置坐下。
「主要想要通知妳就是，車禍的罹難者除了一名以外已經都被指認了。」
來了杯咖啡，警察大叔說著。「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關於那名一直未被指認遺體，實在是很讓人介意…」
說著，他很仔細地盯著蓮美。
「朱小姐，妳真的沒有什麼雙胞胎之類的？」「沒有，為什麼這麼問呢？」
她是單胞胎，兄弟姊妹只有翔已一個，怎麼現在會冒出雙胞胎疑問呢。「如果不這麼想的話，實在是找不到答案啊…」
警察深深地嘆了口氣。
「尚未被指認的遺體，不管是從外觀、年紀還是其他可以辨認的一切，都跟妳十分相似，而且她的身邊被燒焦的行李，似乎也是妳的東西。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朱蓮美已經死了，眼前的女性其實這個是使用她名字的別人…
這荒謬無比的假設，已經好幾次來到了警察的腦中了。
就算其他人會認錯，但是家人們不可能認錯，除非所有人都一起做了偽證。
但眼前的少女確實是當場被救出，在死亡邊緣徘徊了一段時間，所有的醫療紀錄都顯示著她確實是朱蓮美本人。
那，那副無人指認的遺體又是什麼？
「話是這麼說，我根本就沒有雙胞胎啊。」
「關於這個，我之前也跟妳的父母確認過了。」
都確認過了還來問她，根本就是不相信他們的答案嘛。「我在想，如果妳真的有雙胞胎，遇到這樣的事情妳應該多少會有反應才對…」
警察偷瞄著蓮美，只看到她很明顯地表示出她覺得警察在發神經的表情。其實，那無人指認的遺體，早就有了線索，只是答案讓人無法置信而已。
遺體比對的結果顯示，其ＤＮＡ跟朱蓮美有99％相似，除了雙胞胎以外就只有死者本人會有這樣的資料。
可是人好端端的活在眼前，死亡之說又何從來？
如果說ＤＮＡ的比對只是偶然，那也實在是太污辱科學家的智能了。
將種種的事項集合在一起，對事件熟悉的警察，得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眼前的少女，就是兇手，一切的意外都是由她主導發生。
因為她怨懟著雙胞胎的姊妹，想要取代她的存在，所以才安排了這場意外，讓她可以毫無破綻地替代雙胞胎的位置，得到屬於她的幸福。
雖然她本人也搏命，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但這走這一遭將會讓人不會去懷疑她的真實身分，更不會讓人發現她就是兇手。
懷抱著這個假設，警察隱藏住審視的視線觀察的蓮美的反應。
「很抱歉，我真的是沒有太大的印象。而且不是可以調閱監視器嗎？從那邊找應該比較快吧。」
不知道警察一直追著她的意義在哪裡，蓮美皺起了眉頭。「就是…能查的都查過都沒有線索，才叫人束手無策啊。監視器上似乎也沒有類似的人影，人數上好像也對不太上…啊，其實我並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有人可以祭拜供養那可憐的孩子。」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想想的。」
警察離去好一段時間後，蓮美反覆思考警察的話，才驚覺到一件令她介意的事。剛剛警察所說的，人數對不上…是什麼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