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の姬君 02 – 試閱
「這還真是…如他所說的，沒什麼好招待的啊。」
看著除了酒以外什麼都沒有的倉庫，セバスチャン深深地嘆了口氣。
據他所知，ウラド本來就不需要用餐，唯一有興趣的只是酒罷了，沒有像樣的食物也是當然的事情。
但，他不需要並不代表他的主人也不需要吧……
因為愛上了人類而拋棄了一切，和人類一起失去了蹤跡，這是最後一次聽到關於ウラド的傳聞。
看這個樣子…難道，傳聞有誤嗎？
縱使現在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不過比好奇心更重要的是，今天的晚餐。
不要說新鮮的肉、蔬菜和蛋，就連馬鈴薯皮都沒有的廚房，看樣子先才準備的熱水和茶具，是ウラド唯一能做，且是最高級的款待。依セバスチャン所認識的ウラド，這難得的招待恐怕也是主人的吩咐才勉為其難吧。
想要在這個地方做出像樣的一餐，而且還要滿足自己刁嘴的小主人，不是他這個執事還真的是做不到呢。
幸好他已經被自家專司破壞的三名傭人，練就出在沒有任何材料且廚房餐具都破破爛爛的狀況，也要在時間內做出大餐的本領。像現在這樣只是沒有材料，對セバスチャン完全就不是問題。
像這樣建築在林中的宅邸，要在附近收集到上好的材料，對セバスチャン來說真是太簡單了。
不要多久，新鮮的肉類、蔬菜、雞蛋甚至麵粉調味料全部安放在廚房中，總是準備週到的他，就連明天早餐所需要的材料也一併安排好，讓所有人都可以飽餐一頓。
有了材料，要做出大餐對セバスチャン還有什麼難的？
沒有多久，飄蕩出誘人香氣的廚房就跟平常的ファントムハイヴ大宅一樣，爐上滾著香濃湯品，一個火爐中烘著香酥麵包，另外一個火爐中烤著今晚的大餐，桌上還零散地放著前菜的沙拉和晚點甜品的半成品，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人食指大動。
「這還真是不得了啊。」被香味給引誘來到廚房的ウラド，根本就認不出現在這個地方是自己家的廚房，原來那個冷清到不行的地方。
「ウラド，來得正好。」
一邊管控著火爐確認菜可以燒得恰到好處，一邊準備著餐具的セバスチャン，看見悠閒地露臉的ウラド馬上喚住了他。
「正好有話想跟你說。」
「喔？」
「看看這些銀器，全部都灰濛濛！身為執事的基本就是管理銀器，像這樣灰暗的東西是要給誰用？將銀器擦到能當鏡子使用，這是基本中的基本。既然你要當執事，這種工作對你應該是小事。」
聽著セバスチャン一連串連換氣都不用訓斥，和看著他快速將銀器磨光的手勢，ウラド沉默一下才開口。
「你要說的是這個？」
「當然。既然你以執事自稱，這點事情是基本中的基本。」
灰暗的銀器在セバスチャン的手中，用著磨光布熟練迅速地將銀器擦得如同鏡子般亮麗。
「你用布擦？」
「當然。」
「我說你……呃…」
「セバスチャン‧ミカエリス。」
セバスチャン揚起皮笑肉不笑的完美微笑。
「既然是執事，記住客人名字也是基本中的基本。」
「好，セバスチャン。」
被說了半天的ウラド一臉不以為然地看著他。
「你好歹也是惡魔吧，這種事情你用手做？」強大的惡魔乖乖地用布磨光銀器的樣子，光是看就讓人忍俊不住。
「這是當然。主人囑咐我，必須像人一樣。」
所以他不能隨便使用力量，必須像人類一樣身體力行做好每一件事情。
「像人一樣，跟用手擦銀器無關吧。」
ウラド的聲音接近嘲笑。
「就沒聽說過你對哪個契約者這麼好，親自下廚，就連銀器都乖乖地用手工磨亮，惡魔做這種事情，真是笑死了。」
「因為這是契約啊。」
ウラド的嘲笑一點用處都沒有，セバスチャン依舊是保持著優雅的微笑。
「主人的命令是絕對，成為執事像人類一樣是主人的命令。對契約絕對服從，是惡魔的美學。」
「哼，美學。」
ウラド不甚認同地嘲笑著。
認識這刁鑽的惡魔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誰不知道美學是他善用的藉口之一。
即使惡魔跟他不同種族，階級關係卻相同。純粹靠力量的強大來決定服從關係的惡魔，和人類簽訂契約談論著虛假的忠誠，是無聊的惡魔的遊戲之一罷了。
惡魔的服從從來都只是表面功夫，像這傢伙做到如此徹底，真的只是他的完美主義在作祟嗎？
對惡魔來說，人類如同螻蟻，可以隨意掌控著人類生殺大權的惡魔，是不可能真正的對人類服從。能這樣呼喝這傢伙的契約者，還真是讓人想要見識一下。
「ウラド，既然你有時間，就學著擦亮銀器。既然要做執事，那就要做得像樣一點。」
「不用多事，我家的小姐不需要用銀器，做這種事情只是浪費時間。」
皺著眉看著セバスチャン的動作，ウラド實在是不以為然。
「喔，你家小姐…」
終於是抓到語病，セバスチャン露出了惡魔的笑。
「你跟我不同，可不是因為契約而需服從人類。你居然會屈膝於人類，現在是吹什麼風啊？」
「哼，這問題跟你無關。」
對於自家小姐的事情，ウラド像是蚌殼一樣連一點水都吐不出來。
「天氣好了就快點滾出去，別在這裡多找麻煩。」
「呵，不用你說我也會做。這種地方繼續待下去，人類會受不了的呢。」
陰森寒冷毫無生命氣息的地方，普通的人類根本就不敢踏入這種鬼屋，是只有他們家三個笨蛋傭人，還有受他守護的主人，才可以平安無事地住下來。
「如果沒什麼事情就請離開，我還得準備晚飯呢。」
嚴然像是廚房主人般地下起逐客令，讓ウラド挑眉笑了起來。
「你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執事呢。」
「是啊，因為我現在不過是個執事而已。」
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著ウラド低哼一聲地踏出，セバスチャン才回到手上的工作。
晚餐要準時開飯，セバスチャン知道自己得加快速度了。
也許真的是他的完美主義作祟吧，看著那一堆蒙了灰塵的銀器和瓷器，セバスチャン又開始想要唸唸ウラド了。
終於是在時間內完成一切，セバスチャン滿意地關上銀懷表，去將客房中的主人給請出來。
「少爺，晚餐的時間了。」
輕輕地敲了兩下，セバスチャン推門進入打擾自己那個埋在書本中忘了時間的主人。
「已經這個時間了。」
因為陰雨的暗沉而提早點燈的房間，讓人忘了時間的流逝。「晚餐你負責的？」
「是的。材料上較為拮据，可能無法讓您像平時一樣享受，還請見諒。」
「無所謂，出門在外這樣就可以了。」
放下書本シエル才剛剛站起身，セバスチャン就走過來將領口有點彎曲的蝴蝶結重新打好。
「少爺，餐廳這邊請。」
把他人的宅邸像是自己家一樣來去自如的，大概也只有這個惡魔執事了。
來到餐廳，擦得晶亮如鏡子的桌椅和餐具，像是回到自己家的感覺，讓シエル呆怔了一下，隨即馬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棟宅邸不過僅僅保持在乾淨的程度而已，穿過走廊來到餐廳，卻彷彿來到另外一個世界似的，每個角落都晶亮地閃著，不用說這肯定是吹毛求疵的セバスチャン的傑作。
帶領シエル在主客的位置坐下，主人的位置當然是留給ファーガス家的小姐，即使那號人物不見得會登場，此點基本禮貌他們還是有的。
「少爺，請您稍等，前菜馬上替您送來。」
「嗯。」
看著空空的主人位置，シエル點點頭。
セバスチャン才剛剛轉身還沒來得及離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讓他停下了動作，從重量不同的腳步聲可以知道，來人是一對男女，且有著相當的教養。
不用想也知道，緩緩前來的腳步聲肯定就是這棟宅邸的主人了。
本來以為沒有機會見到面，結果這還不是來打招呼了嗎。
「少爺。」
「我知道。」
讓セバスチャン將椅子向後拉開，シエル站起身迎接即將要到來的人物。
隨著腳步聲，帶著淡淡的微笑充滿著高貴氣質，搖曳著深藍色洋裝年約十八、九歲的女性出現在眼前。淡金色頭髮的執事面無表情地跟在背後，是那麼理所當然的情景。
「歡迎光臨，ファントムハイヴ伯爵。我是這裡的主人，アジュール‧ファーガス。」
勾起裙子，她優雅地一禮。
シエル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女性，呆怔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雖然年僅十四歲還算是個孩子，シエル卻已經繼承伯爵的地位，且身為女王的獵犬管理英國的黑社會三年多，看過許許多多的事物，心細膽大且經過不少大風大浪的她，不管在什麼樣的狀況都臨危不亂，能讓她露出訝異到無法言語的傻樣，是極為難得。
不只是她，連站在背後的執事セバスチャン也揪起了眉，難得地露骨地擺出不愉快的表情。「真是…惡趣味。」
兩人會露出如此表情，都是因為ファーガス的主人，名為アジュール的女性。
並不是因為她醜陋到難以入眼而震驚，相反地，アジュール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雖然洋裝的款式嚴重地過時，依舊無法掩蓋她華貴的氣質。纖細高挑卻又均勻有緻，是讓所有男性都為之瘋狂的美好身材。晶亮的大眼和薔薇花瓣般的唇，唯一的缺點是過於透白的如同陶瓷娃娃般的肌膚，不過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美麗。
真正讓主僕兩人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原因，是那頭藍灰色的長髮和海般的藍眼，以及…和シエル一模一樣的面容。
扣除年齡的差距，當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宛如對望的鏡子般讓人感到可怖。
看著緩緩向前的アジュール，シエル不自覺地向後踏了一步。
「哎呀，這還真是相像到讓人驚訝呢。」
彎身打量著シエル，アジュール微偏著頭笑著。
「該怎麼稱呼好呢？小小的伯爵。」
「…シエル‧ファントムハイヴ……」
好不容易，シエ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不只是樣子，就連聲音都跟自己一樣的女性站在眼前，即使是シエル也是驚訝到難以言語。
和シエル同樣驚訝的不是只有セバスチャン，就連站在アジュール身後的ウラド也一臉難以置信，沒想到惡魔的契約者跟自家的小姐幾乎是一個模子打出來的，只有アジュール像是知道一切地微笑著。
「還這麼小就繼承了ファントムハイヴ，想必很辛苦吧。」
像是母親也像是姊姊，撫摸著シエル的頭髮的纖手，充滿了疼惜。
「不…」
討厭他人觸碰的シエル，也忘了要揮開アジュール的手，任由她撫摸著自己的頭髮。
「很抱歉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好招待的，在天氣放晴之前，就什麼都別擔心地住下來吧。」
「未有連絡就擅自來打擾，真是感謝你的招待。」
終於是從震驚中回過神，シエル恢復了平時的反應。
「由我來提出是有點古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和アジュール小姐一起用餐。」
「伯爵的邀請，我只能心領了。」
勾起裙子，アジュール優雅地行禮。
「就不打擾伯爵您的用餐，請容我先告退了。」
留下一句慢慢享用，アジュール就帶著ウラド退下。
臨走前，ウラド還深深看了シエル一眼，才跟著アジュール的腳步退下
「………那是，怎麼一回事…？」
腳一鬆往後退，セバスチャン馬上扶住了她。
就算雖然消化了出現在眼前的事實，但依舊讓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世界上有三個跟自已一樣的人？還是妖精的惡作劇？
「真的是，惡趣味呢。」
セバスチャン的聲音充滿著不滿的冷哼。
「セバスチャン。」
シエル用聲音要求著他的說明。
「那個是人偶啊，少爺。」
看到アジュール的瞬間，セバスチャン馬上明白為什麼ウラド會失去蹤影。
一切都是為了，逃避死神的追捕。
「人偶？」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不過那是跟您一模一樣的人偶，小姐。」
除了シエル因為跟惡魔契約的關係，雙眼的顏色不同外，其他的一切都一模一樣。
如果十四歲的シエル成長到那個歲數，和アジュール對看時，就如同攬鏡自照般可怕。
「只是，將靈魂固定在人偶上的能力，ウラド應該沒有才對…」
手放在下巴，セバスチャン擺出思考的姿勢。
將應該已經被死神給帶走的靈魂，強迫地固定在人偶上不讓死神回收，這種會引起大糾紛的事情，也難怪ウラド會鬧失蹤來躲避紛爭和死神的追捕。
不過，這樣一來就跟他瘋狂地愛上人類的事情，也是事實了。
「怎麼，連那個執事你也認識？」
「是的，是相當的舊識。」
「那個…跟你一樣？」
跟惡魔訂了契約又跟經常跟死神打交道的シエル，對這個世界上的靈異現象早就有了超群的免疫力，不管是詛咒還是預言，沒有什麼她不相信的事。
「不，ウラド跟我是不同的種族，因為一些因緣際會才認識。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利益衝突，自然交情也比較好。」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
「ウラド可是，僅存在世上最高貴的血族，純種的吸血鬼呢。」
提到ウラド的真正身分，セバスチャン低劣的惡魔本性也露了出來。
最傲慢最尊貴吸血鬼一族的帝王，愛上了被吸血鬼認定是家畜的低賤人類，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一定是有趣到難以想像，讓惡魔停不住有趣的笑。
沒能親眼目睹到一切，還真是可惜的事情。
「是嗎，那個是吸血鬼啊。」
以前也有過跟吸血鬼有關係的事件，最後也是由シエル親自出馬解決了事件，也難怪見到ウラド的時候會給她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小姐，不要緊的，即使住在這裡吸血鬼也不會對您不利。即使那個是，已經飢餓到不行的吸血鬼。」
光是看ウラド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餐了。
「啊？」
「吸血鬼只對純潔的少女有興趣，小姐您已經是不是他的對象了。」
「セバスチャン！」
羞紅著臉低喊著，シエル要他不要繼續說下去。明知她不喜歡聽卻又有事沒事就提點這個話題，是故意討她罵嗎？
「再這樣下去晚餐都要冷了，還請您稍等我去端過來。」
將手安放在胸前，セバスチャン優雅地退出了餐廳。
「真是…」
被セバスチャン突然改變的氣氛和話題，讓シエル的心情暫時地忘卻了因為見到アジュール而產生的困惑。
即使如此，豪華的晚餐依舊是讓人食不知味，畢竟這件事情給予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只是個跟自己完全相像的人就算了，特製的人偶…這樣的物品，更讓人感到不快。
沐浴過後在セバスチャン的服侍下，シエル躺在那張對她來說過大的床上，看著平常總是端著蠟燭離去的他，今天很特別地在床邊坐下。
「你做什麼？」
「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少爺您一個人睡不著吧。」
戴著白手套的大手，溫柔地輕撫著她的頭髮。
「在您睡著為止，我會一直在您的身邊。」
「多管閒事。」
低哼一聲，シエル背過身去，卻沒有揮掉撫著她的大手。
會認床認枕頭的シエル，出門在外如果沒有セバスチャン在身邊，不管是多麼舒適的床都無法讓她入睡，隨時隨地充滿著警戒。
只有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是シエル唯一卸下防衛的時刻。
即使這是無法反駁的事實，任性傲慢的她也絕對不會說出任何依賴的話語。讀透她的心情的セバスチャン，總是不需要她的開口就會在身旁陪伴著，像現在這樣，大手梳著她的頭髮，直到入睡為止安靜地守護在身側。
感覺著令人溫暖的舒服大手，シエル悄悄地閉上了眼，迅速地沉入了黑甜鄉。
「有什麼話到外面說。我不想吵醒小姐。」
和冷淡口氣不同的溫柔大手，繼續撫摸著柔軟的藍灰色頭髮，無視在身後危險地閃爍著的那對吸血鬼的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