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德の花嫁 04 試閱
隔天早上，就算想要刻意避過早禱也不可能，因為マリアン擔心她又睡過頭被院長訓斥，天未亮就把シエル拉著起身梳洗更衣。
朦朧的天色估計連鳥都還沒起床，洗臉的冷水也無法讓她清醒，沉重著眼皮滿肚子氣卻又無可奈何，シエル只好跟著眾人到禮拜堂去跪著。
從來都是睡到八點半由執事用紅茶喚醒的シエル，悠悠哉哉用完早餐充滿優雅貴族氣派地開始一整天的工作。像這樣起床後滴水未沾就被拖著工作是前所未有，才剛剛站入早禱的位置，眼皮馬上就很不爭氣地開始顫抖。
在壇上的院長的禱告的聲音，更像是催眠曲地讓她的眼皮不聽使喚地下沉。跪在最後排的好處就是，稍微閉上也不會有人提醒她，或者該說，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她的行為。
沉重的眼皮，就連院長那殺豬似的尖銳聲音都無法拉住，シエル就這樣跪著進入了夢鄉。
「……………ベス、エリザベス！」
被搖了搖肩膀，終於是睜開眼睛的シエル，見到的就是臉色鐵青的院長站在她面前。
看著充滿怒意的院長，シエル只是眨眨長睫毛，一點反省意思都沒有地打呵欠。
「早安，院長。」
像是要刻意引起院長的怒氣似的，笑容滿面的招呼，瞬間讓院長的忍耐到達底限地吼叫出聲。
「エリザベス！妳這個人！」
「院、院長…」
看她這樣大吼起來，一旁的修女們也慌了手腳，不曉得少女為什麼要做這種刻意想要受罰的行為。新來的人在早禱上打瞌睡，一開始還不習慣修女生活時，一點都不是奇怪的事情，只要願意誠懇地好好道歉，院長也不會這樣發飆呢。
殊不知，シエル的目的就是要讓院長發脾氣，順理成章地罰她。
精明幹練的シエル非常清楚，要是真的乖乖地以修女的樣子生活，不抓出一點契機的話，就算再住個十年也不會得到什麼有有用的消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出了點錯給修女們處罰，才會有機會讓她看到，隱藏在這修道院之中的闇黑真實。
看著握緊拳，全身上下的肥肉都在顫抖著女人，シエル帶著淡淡微笑地等著她的反應。
「罰妳不準吃早餐！然後今天內把早禱的內容給背起來！」
不算重的懲罰，讓周圍的修女們都鬆了口氣，可是對於刻意惹怒院長的シエル來說，這虧可是吃大了。
不准吃早餐，就算是不怎麼吃得下去的東西好了，不吃點什麼還是會讓身體不舒服啊。而將早禱的內容背起來……這更是她完全不想做的事情啊！
當然也不可能說，罰得太輕……這還真是讓人進退兩難呢。
「好了，エリザベス留在這裡背書，大家去用早餐吧。」
看著修女們，有的是面無表情，有的是偷笑，也有人是用同情憐憫的眼光望她，不過大家還都是魚貫地走出禮拜堂，沒有一個人替她說話，包括マリアン。
這也是當然的，都已經罰得這麼輕了，再求情就顯得難看了。
很快的，禮拜堂之中就剩下了シエル跟院長兩人，看樣子院長是有話要跟她說。
以為會繼續有頓好罵的シエル，只見院長眉頭深鎖，重重地嘆了口氣。
「エリザベス，我知道妳遇到了很痛苦的事情，一定也在心中怨忿神的不公平吧。」
以為自己的真面目被發現的シエル驚訝地瞪大了眼，隨即馬上想起，她應該是在說這個杜撰出來的身分吧。
「人不可以因為遇到了挫折就一昧地遷怒於神，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因為妳心存驕傲、忌妒、貪心等等的神所不允許的罪惡，讓幸福從妳的手中溜走。妳應該要對神獻上祈禱，乞求神寬恕妳的罪，這樣子幸福又會再度降臨於妳身上。」
這種完全精神論非現實的宗教學說的救贖，讓シエル嘲諷地揚起了唇。
幼年的她，從來就不知道驕傲忌妒貪心這種東西，那幸福快樂的每一天，是那樣無情地被人給毀壞殆盡。給予她生不如死的待遇，最後還成為了黑彌撒的祭品……如果是現在這滿身罪孽的她所遇到的事情，這報應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還是無邪無垢的孩子卻要遇到那種非人的對待，說是神所給予的處罰，實在是太難讓人相信了。
幾乎是嗤笑地揚起嘴角，有一百句可以反駁的シエル，卻楚楚可憐地揪起了眉。
「……真的，只要跟神祈禱就可以得到救贖嗎？」
「是的，只要妳誠心向神懺悔妳所犯下的罪，慈愛的神會原諒妳的一切。」
不愧是演技精湛的シエル，一下子就將院長給唬了過去。
「妳還這麼年輕，要不是是貴族出身，我也真想請男爵夫人替妳找一個願意收養妳的地方呢………」
「男爵夫人？」
修道院跟貴族牽扯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跟貴族有關係卻還這麼破爛，倒是前所未聞的呢。
「ハストン男爵夫人有著非常廣泛的社交範圍，有許多年老的貴族想要收養孩子，有時候會來到這裡介紹適合的對象。」
院長真心誠意的嘆氣，看樣子沒有在說謊，而這也代表人數不合的修道院，其實是被貴族給收養了。
如果要成為貴族的養女，全部的資料都將會被抹消且重新製作，做得像是親生的女兒似，這點シエル非常清楚。
只是那是對非常幼小的孩子，像シエル這個年紀的淑女，且出身貴族，與其說做為養女不如說是愛人還更來得合適的多呢。
「我…不要緊的……」
淡淡卻充滿哀傷的聲音，讓院長也動容地同情起少女，想要說出的話也吞了一些下去。
演得唯妙唯肖的同時，シエル的大腦也快速地迴轉，從院長的話找出線索。只是，即使將整本紳士錄都記在腦中，シエル也想不起來有ハストン男爵這個人，更遑論他的夫人了。
英國的貴族數量聽來雖多，但實際上世襲的貴族卻只佔了小比例，許多人都是一人身兼數個頭銜封號，有名的貴族們幾乎都互相認識。即使像ファントムハイヴ這般遠離社交界的厭世者也一樣，上流社交界也記得她的面容，想要隱藏也沒辦法。
小小的伯爵和漆黑的執事，這是厭世的ファントムハイヴ伯爵的別名。
即使努力挖掘記憶，シエル也想不起這位男爵夫人是何等人物，要是セバスチャン在的話就肯定知道………
對於自己無意識又依賴起惡魔的樣子，シエル悄悄地咬了下唇。
看著終於有反省意思的シエル，院長終於安心地微笑了。不過該有的處罰依舊不會少，將シエル留在禮拜堂背訟早禱的內容，院長才離開這裡。
坐在禮拜堂的椅子上，シエル百般無聊地翻著聖經。
自從跟惡魔契約後，這本應該存在於每個貴族房間的書，就消失在シエル的房中，搖身一變為書架上的裝飾品了。不要說用餐前的禱告、睡前的禱告，就連這本書的存在都已經被她給忘卻，現在坐在禮拜堂裡翻閱著這本書，讓她的心境充滿複雜。
其實幼年的她，幾乎是把整本聖經都背了起來。跟惡魔契約的幾年下來，不要說忘卻了其中的內容，就連神的教誨也一併消失在她的心中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踩在血汙中用黑暗治理黑社會，這就是現在的她的信條。
無奈地必須在這裡消磨時間的シエル，只有翻閱著手上唯一可以打發時間的書籍。
坐著坐著，太過於早起的她眼皮又沉重起來，就這樣捧著聖經進入了夢鄉，直到外面的人聲吵醒了她。
驚嚇地睜開眼，亮麗的陽光刺眼地從琉璃窗投入，在地上映出七彩光芒。看樣子她已經睡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是會客時段了。
禮拜堂雖然是修道院的建築，但也是可以對外開放的一個部分。任何有需要對神獻上祈禱的人，都可以借用這個禮拜堂對神說出心中的痛苦。
聽著逐漸接近的腳步聲，シエル眼明手快地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才剛剛躲好，院長就帶著客人走了進來。
那是個穿著不起眼深綠色洋裝的中年婦人，也許是因為來到修道院的關係，身上沒有什麼華美的裝飾品，就連帽子也相當的樸素。雖說樸素卻依舊充滿著貴族衣裝該有的元素，但在シエル眼中，那就像猴子穿衣一樣滑稽可笑，華美的衣裝也完全無法掩蓋其人暴發戶的氣質。
或者更該說，那婦人生活在黑暗中的事實。
那雙渾濁的眼染滿了慾望的色彩，是可以為了自己的慾望不惜傷害他人踐踏他人的眼眸，充滿著血和罪惡，是墮落在黑社會之人的眼睛。
在黑社會生活，背棄神嗤笑神的人們，到修道院來乞求救贖，除了黃鼠狼給雞拜年外，不會有其他理由了。
拎著裙子的婦人走到聖母瑪莉亞像前面虔誠跪下，雙手放在胸前閉上眼，像是在獻上禱告。那一點都不在乎弄髒衣服的虔誠樣子，院長的感動就連遠遠躲起來的シエル都感覺得到，讓她嘲弄的揚起嘴角。
沉默了幾分鐘，中年婦人好不容易完成禱告地站了起來。
「妳總是這麼虔誠呢，ハストン夫人。」
比起院長感動的聲音，更讓シエル驚訝的是婦人身分。
眼前的中年婦女，就是院長所說那個幫忙修道院女孩成為貴族養女，有著龐大社交力的夫人。
不過在シエル眼中她更像是不良的人口販子，將修道院當做自己的倉庫，從其中物色適當的人選拿出去販賣。
估計養女什麼也都是藉口，反正離開修道院後，也不會有任何修女想要回到這個地方了。
「還請院長別這樣說。只有面對聖母瑪麗亞的時候，我才能讓心情平靜，懺悔滿身的罪孽。」
「像夫人這麼善良的人，神會保佑妳，相信最後也會是由天使迎接妳上天堂。」
要不是忍耐得住，這麼諷刺的話還真的是會讓シエル笑出聲來呢。
「其實不瞞院長說，今天我來這裡，是有件事情想要拜託院長幫忙。」
「夫人請說。」
「其實是這樣的，我認識一位很善良的伯爵夫婦，前幾個月獨生女不幸染病蒙主昭恩後，伯爵夫婦兩人就十分悲痛，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看著善良的夫婦這樣，我真的於心不忍…」
說著說著還拭起淚來的男爵夫人，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啊啊，真是可憐的人。」
「雖然心愛的女兒是無法替代，但還是希望能替善良的伯爵夫婦，找到一位和女兒相像的人，慰藉伯爵夫婦的相思之情。」
「啊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跟修女們談談的。不知夫人要找什麼樣的人呢？」
「那位伯爵千金，是位嬌小可愛的十四歲少女，有著美麗的金髮和甜美的笑容，妖精般活潑可愛的孩子，深受伯爵夫婦的疼愛。」
「金髮十四歲左右的少女，這有點困難呢……」
有問題的不是外表，而是在死氣沉沉的修道院想要找個有著甜美笑容，如同妖精般活潑可愛的少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只待了二個晚上，シエル也非常清楚這件事情。
只是這最基本的問題，院長自己似乎完全都沒有發現，對男爵夫人來說，似乎也不是問題的樣子。
「年紀多少有一點差異不是問題，只要樣貌相近，讓伯爵夫婦有著女兒又回到身邊的安慰感，讓兩位不再那麼悲傷難過的話，我願意接受神因為欺騙伯爵夫婦所給予我的懲罰。」
「夫人妳快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體諒伯爵夫婦所產生的事情，慈愛的神和聖母，一定可以理解妳的用心良苦。」
說著還用手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謝謝妳院長，讓我對自己的罪稍微釋懷多了。」
「那麼夫人，我有幾個人選，妳要不要現在看一下呢？」
「那就拜託院長了。」
聽著兩個女人走遠的腳步聲和被關上的禮拜堂的大門，シエル依舊是留在原位不動地，思考先才的話語，許多無法合對起來的問題。
以她一開始的直覺來推測，男爵夫人給她的氣息就是個做著黑生意的人，來到修道院應該是屬於人口販賣的獵物挑選。
只是， 如果是人口販賣的話，那樣細部的條件也太奇怪了。
人口販賣，基本上開出的條件都很簡單，年齡幾歲上下、性別什麼，美貌是必須條件當然就不用多說，可是連髮色性格都指定，這樣就很奇怪了。
如果那ハストン男爵夫人說的是真的的話，她真的只是要幫可憐的伯爵夫婦找個養女，那就是她錯怪了這個女人了。
只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以及數年下來統治著黑社會的經驗來說，她知道這個女人在說謊，只是說得太漂亮找不到破綻，讓一切跟她的推測對不起來罷了。
不管是調查男爵夫人，還是尋找幾個月前是否真的有伯爵千金死亡，也都不見得可以支持シエル的推論，要就只有………抓到那女人的把柄了。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就不算是離奇失蹤，她也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只是這樣的話，就無法解釋暴斃的事情………
從自己躲藏的位置站起來，シエル往門口的地方移動，確定外面沒有任何聲音之後，她才悄悄打開禮拜堂的門，一踏出去後馬上關上，小心不被任何人發現地悄悄移動。
沒有吃早餐又到了午餐時間，從早上開始就滴水未進的她，不要說飢腸轆轆就連喉嚨都覺得不舒服，讓她猶豫著是要找點什麼來吃，還是就乾脆召喚セバスチャン過來張羅好呢。
移動中眼角見到穿著漆黑修女服的人，左右張望偷偷摸摸地往這邊來的樣子，反應快速的シエル馬上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一邊在心中叨念，這裡的修女隱瞞的事情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多呢。
拎著裙子急促奔跑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她所知道死氣沉沉的修女，那發著光的臉就跟絕大多數戀愛中的女性一樣，反而讓シエル有了點親切感。
「セバスチャン！」
修女的聲音讓シエル心裡打了個突，訝異他的名字怎麼會從其他女人的口中說出，就算是同名也實在是令人驚訝的巧合。
抬眼一看，那有著近乎完美外表的高大男人，象徵著執事身份的燕尾服在他身上卻有著說不出的優雅氣質，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樣子，是她的執事セバスチャン‧ミカエリス。
優雅的男人站在原地，在看到修女的瞬間，綻出了令所有女人都會為之瘋狂的優雅溫柔微笑，紅茶色的眼充滿了疼惜和寵愛，セバスチャン伸出手接受了修女的強烈擁抱的同時，結實的雙臂也擁緊了懷中的女人。
「啊啊，我好想見你喔……」修女感動的音色已經無法進入シエル耳中，因為她已經被眼前的事情給驚訝到無法思考也無法動彈，只能傻傻地看著一切。
「親愛的，我也很想見妳。」
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甜言蜜語不曾對她說過，可是那悅耳的音色和只屬於她的溫柔笑容，在她眼前對著其他女人說出，讓她有著衝出去抓著這個混帳的舉動。
她必須要緊握著拳，用力地咬著唇，即使出血了也不介意，狠狠的不願放開。
要是不這樣用疼痛來壓抑自己，シエル知道自己一定會像個瘋女人般衝出去，質問這個可惡男人！
不，應該是可恨的惡魔才對。
決不背叛且非她不要的誓言還歷在耳際，回過頭就見到他親愛地摟抱其他女人，私心地認為只屬於她的寵愛，其實其他女人也都公平地享受著。
這不僅是證明床邊的甜言蜜語都是騙人，還有惡魔那本來就充滿疑問的人格，更加受到她的質疑。
男女間的喁喁私語，應該要豎耳傾聽的內容，可是除了自己忍耐的呼吸聲和加速的心跳外，シエル什麼都聽不見。
當那對男女在眼前擁吻的瞬間，シエル似乎聽到什麼東西斷掉的聲音，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思考，身體無法動彈，強迫映入眼前的畫面讓她空無一物的胃中一陣翻攪。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對男女已經失去了蹤影，一切寂靜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有微風吹拂著著葉子發出的沙沙聲。
像是斷了線的人偶，シエル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似地跌坐在地上，被貝殼般指甲給刺傷的柔嫩手掌就這樣放在地上。因為沙子的關係刺痛的傷口，也無法讓シエル回神。
像是過了許久，シエル才緩緩地站起來，平靜的臉色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絲動搖。跟平時完全一樣的她，腳步也十分堅定地，充滿著無可動搖的信念，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